【楼诚】饲养日记 10
10 白露·定情
二零一零年九月八日，白露，八月节。秋属金，金色白，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和疯子约好八号下午培训两个小时，这天上午，明院长早早就拿了部电影给明诚看，准备好了小点心，倒了满满一保温杯水，细无遗漏。
“阿诚，下午我有个讲座，你自己乖乖的看电影。”
“好的先生。”明诚的发音经过这几天的矫正流畅了不少，低沉的声音让明院长听着很是享受。
“那我走了。”明明不过是去楼下会议室，弄得要生离死别似的。可惜现实不符合某人期望的长亭送别，窝在沙发上的小没良心早就专注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仅仅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出了门就见到穿着警服靠在墙边的王天风，“啧，养了小情人也不用这么恶心吧。”
“滚蛋。”见到老战友让明院长放松了不少。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虽然王天风平日里向来看不惯明楼大少爷的做派，而且还记恨着当初明楼中途从部队退伍的逃兵行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小时的培训让他和他的组员都受益匪浅，当然，王局长是不可能会当面承认的。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的小情人。”
“……闭嘴。”
两人走回院长办公室，明诚早就看完了一部电影，正悠闲地吃着榛子酥，时不时喝口热水，手里还玩着保卫萝卜。
“阿诚。”明院长企图引起小家伙的注意，可沉浸在萝卜世界中的明诚压根不理他，自顾自扁着嘴看着萝卜一口一口地被咬掉，简直要跟iPad里被啃了七八口的萝卜一样眼角挂泪珠了。
“阿诚！”明院长提高了音量。
“先生。”明诚这才注意到他家先生回来了，旁边还站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大叔，穿着警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养的？”王天风一脸看不上的表情，多大的人了还玩游戏。
“关你屁事，赶紧拍完照片走人。”明院长脸上挂不住，难得爆了粗口。
“你以为我是你们家仆人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王局长怒了。
“我们这算是等价交换，你还想反悔？”
“要不是看在当年还有点交情的份上，你以为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能跟我等价交换？”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办个身份证这种小事对你来说难上天是吧？”
“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怕了你不成，别以为我一个医生打不过你一个警察局长，当年在部队，我可比你强多了！”
“哼，一个逃兵还拽上天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王！”王局长脱下警服，只剩一件衬衫，明院长也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挽起了袖子，一副要大干一架的样子。
“嘭！”院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在外面偷听了好久的重案组组长郭骑云拿着单反跌跌撞撞冲进来，“局长局长，千万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千万要冷静，队里还有好多事儿呢，咱们赶紧拍完照片就撤吧！”
“哼。”王天风高冷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明院长倒是抓住了把柄开始挖苦王天风，“你看看你教的都是什么手下，进别人办公室连门都不敲，一点礼貌都没有。拿着单反的样子一看就不怎么专业，拍过什么模特没有？再不济一些小奖项总得过吧，要是连个三流摄影师都够不上，怎么有资格拍我们家阿诚。”
“哟，拍别人我说不好，拍一个逃兵的小情人绰绰有余。”自己底下的人自己打骂是应该的，但别人不许动。
“别张口闭口都是逃兵，我是正大光明从部队转业的，还有，阿诚是我弟弟！”
“哼，明明规定要在部队三年，你动了家里关系呆了两年半就走了，不是逃兵是什么！”王天风每次提起往事火气就上来了，他那时候是真心把明楼当兄弟的，但后来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走前几天还说之后要一起进警局进不同队伍继续好好比比破案率，没过几天拍拍屁股走得干净。
“……我有我的苦衷。”明院长像是突然泄了气。
“哼。”难得看到死对头弱了气焰，王天风觉得浑身不舒坦。
“不过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转行做医生，哪里轮得到你做警察局局长。”这就是小少爷都甘拜下风的嘴炮功力。
“怎么说话呢！”这次还没等王天风开口，郭骑云倒先开口呛声了。
阿诚一直听不懂他家先生在说什么，但刚才明楼那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让他有些心疼，先生那么好，让他难过的一定是坏人！这么想着，连带看王天风和郭骑云的眼神都不善了起来。
“先生，好人，你们，坏人！”现在说话还不够利索的明诚远远没有后面被明大嘴炮熏陶教导的损人不带脏字的功力，只能寡淡无味，不痛不痒地维护着他家先生，急得眼眶都要红了，就怕先生又难过。
“小家伙咬人一点不疼，倒是很忠心。”王天风挑挑眉，不过日后因为明诚一直记恨着他这句话暗中使了好些绊子，“咬”得他有多疼，他现在是不会知道的。
“阿诚乖，别理他，我们拍照。”
看着明院长和自家上司幼稚地用眼神厮杀着，郭骑云倒是举起了单反在明诚的配合下快速地拍完了身份证件要使用的照片，就硬拽着嘴里还在不停放狠话的上司回局里开会了。
明诚望着王天风和郭骑云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先生，刚才，谁？”明诚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今后头号敌人的身份信息。
“王天风，市警察局局长，以前我们是战友。”
“战友？”明诚好奇。
“对，以前我在部队里待过。”
“兵哥哥？”明诚更加好奇了，他实在是不能把现在优雅严谨的明院长和影视作品里那些冲动热血的军人联系在一起。
“……”这是什么称呼，阿诚是不是又背着他乱看什么奇怪的电视剧了？
明院长抵不过他家阿诚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神，又也许是压在心底多年算不上委屈的委屈作怪，明院长毫不介意地拿起明诚刚喝过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水，娓娓道来。
那年明楼才15岁，算得上是个天才少年，连跳了好几级，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但有着一般男孩子都有的梦想，惩恶扬善，那时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名警察。在别的同龄男生还在烦恼逃课、早恋、打篮球的时候，他已经在课余时间阅读犯罪心理，甚至报了格斗术的兴趣班。
明家虽然家风开放，但当初明楼父母对他的期望是做一名学者，因此对于儿子的志向算不上支持但也任其当做兴趣爱好发展，一直到明楼18岁报考大学，矛盾才爆发出来。明家父母不同意明楼去做警察这样的高危职业，他们就希望明家姐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愿意接管明家的家业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建树，他们便大力支持。争论很久也没有结果，双方都不愿意让步，这迫使那是还年少轻狂的明楼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报名当兵。
刚开始进部队的时候明楼很不习惯，训练、内务他都数一数二，只是有些放不下那些少爷做派，而部队是最讲究拉帮结派的地方。久而久之，有些战友就不愿意和他搭档，这时，王天风出现了。王天风是个疯子，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顾一切，别人也不敢跟他一组，理所应当的他们两个被分在了一起。虽然整天吵吵闹闹，但心底里对对方十分佩服，也认可对方是好兄弟。
明楼在部队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两年，直到他父母过世的噩耗传来。因为赌气，那几年他与父母的联系寥寥无几，加之父母去世的突然，他接到明镜的电话才知道那次摔门而去竟是永别。他从不抽烟，可那晚在宿舍阳台抽了一整夜，第二天向上级请了假回家奔丧。
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他表示要留下来帮明镜打理明家产业，明镜拒绝了，她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实现梦想，她自己一个人应付的来，二话不说把明楼送回了部队。回到部队的明楼想了整整一个月，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自家大姐微红的眼眶以及硬逼自己站的直挺挺的背脊，终于还是动用了家里关系，打了报告，退伍了。
飞到巴黎，一边学经济一边帮明镜打理公司，22岁从巴黎高等商学院毕业。本来明楼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么过了的时候，国内传来了一直打理明家医院的叔叔病重的消息，叔叔膝下无子，医院无人继承，只好拜托明镜打理医院，老人家坚持不肯把医院捐赠给别人，他说这是明家的根，这代表的是明家的一种精神，绝对不可以捐赠出去。基于那时巴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明楼鬼使神差地提出自己往医学方面深造，过几年回国继承医院，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想实现幼时的理想吧，虽然惩恶扬善是做不到了，但治病救人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挑战。
“再后来，我就在办公室里遇到了一只小老鼠。”明院长笑着刮了刮身边已经红了眼眶的小家伙高挺的鼻子。有些事深埋在心底你害怕去触碰，但有一天你勇敢主动地去揭开伤疤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先生！”小家伙带着哭腔努力张开双臂把明院长搂在怀里。
“你哭什么。”明院长哭笑不得地被明诚用力摁在怀里，有些透不过气。
“我难过。”明诚咬着下唇，红着眼执拗地望向刚从自己怀里挣脱的饲主大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随风，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我……”明诚说不上来，刚才先生叙述往事的时候，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从先生身上传来的悲伤。最难过的不是实现不了梦想，而是他没来得及见到父母一面，最可怕的是父母临终的那一刻也许他们还在为这个任性不羁的儿子担心。
“好了，都过去了。”明院长把小家伙搂进怀里，这么多年埋藏在心底的涩意，终于跟着他家阿诚的眼泪一起蒸发了出来，他终究能放下了，“谢谢你，阿诚。”
明诚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谢他，他现在急于表达自己，“先生，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你赶我，我也不走。”
明院长定定地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小家伙，明明是熟悉的水汽氤氲的小鹿眼，熟悉的高挺的鼻梁，熟悉的美人尖，熟悉的所有组合成了一张新的脸，被他刻进了心底。明楼从不期待轰轰烈烈的爱情，那样的爱情太美好也太易碎，他想要的是湖畔旁，树林边，悠闲惬意，平淡温馨，一生一世的陪伴。如果说之前小老鼠让他有了寄托，是一种喜爱之情，那现在，在明诚有口无心的表白之后，这种单纯的喜爱之情上便升到了爱情。
“我不赶你走。”明院长哑着嗓子开口，“哪里舍得。”
“谢谢先生。”明诚高兴的不得了，他可以永远陪在他家先生身边，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我们约好了。”明楼眼底温柔缱绻。
“嗯！”明诚伸出了小拇指，期待地看向自家先生。
明院长低笑着看了看明诚，看着小家伙红了耳朵却倔强地依旧把手举着，一副不拉勾誓不罢休的摸样，配合着难得幼稚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明诚的，晃了晃，在明诚还没念完“一百年不许变”，凑近了就吻了上去。
看着呆愣愣的小家伙，明院长心情更加明朗，“阿诚，小孩子才拉勾，大人都是直接盖章的。”
明诚脸爆红，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院长，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的老闷骚心底痒痒的，伸出手盖住了小鹿眼，感受着明诚乖顺地闭上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一样轻轻刷过手心，蹭的心底更加痒，“乖孩子。”明院长低喃着再一次凑了上去，唇齿相依。
傍晚的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办公室里没开灯有些昏暗，走廊上偶尔有高跟鞋踢踏声，遥远处也隐隐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只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些都离他们很远很远。
小剧场：
“阿诚，刚才的盖章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是以后我们约定事情的仪式，就跟签约一样，既然跟我签了，就不可以跟别人签，知道吗？”明院长趁着明诚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时候开展他的洗脑大业。
“知……知道了，先生。”明诚红着脸点头。⁄(⁄ ⁄•⁄ω⁄•⁄ ⁄)⁄
题外话：答应了两天更一章最大的坏处就在于每天都要问自己一遍，我昨天更了么？我今天要不要更？以及。。这话之前我是不是说过。。_(:зゝ∠)_